李登輝與伏流水

7月 06, 2023

文/丁玲虹

今年的乾旱，讓大家看見許多的問題，特別是利用山上圍成的水庫，值得審思其功能。今天實地考察1923年日本水利專家鳥居信平的「二峰圳」伏流水工程，內心震憾的同時，翻開拙作《李登輝的基督教信仰及其民主實踐》，第176頁寫道：

他(李登輝)認為台灣的溪河是項重要的水資源，說道：「我最想做的是『伏流水』，把溪流的水收集起來，以備不時之需，既可回溯美化環境，又可在乾旱期發生作用，就是不要愚蠢到任其流落海裡。不過，後來民主改革的事比較優先，所以『伏流水』的工程就暫且擱置。」可惜，他卸任之後就沒人繼續推動，李前總統嘆口氣說：「真的是太浪費資源了！」

作者實地考察「二峰圳」伏流水工程

因為去年底有一群日本朋友來訪，他們提起「九七亞洲金融風暴」，日本因為「沒有李登輝而躺平」；我說：「我的論文是李登輝研究。」而且是李登輝先生親自指導的，大家聽了表示很感興趣。因此，同工們日夜趕工，而有《李登輝的基督教信仰及其民主實踐》(丁玲虹，2023)這本書問世。筆者讀的是「宗教研究所」，其中與「李登輝的基督教信仰」無關部份被刪去數十頁，與「國家建設」相關的篇幅又被刪除；所以只能在「後記」中略作補註，恰好176頁提到了「伏流水」—這是李前總統表示，在任內想做而沒有時間做的重大工程。

倘若李前總統再繼續四年任期，也許台灣的「水資源」會被妥善保留運用，也許八八風災九就不會發生「小林村」慘劇。台灣的國土保持會變得更好，我們的河川溪流及其沿岸會變得更美麗。

自從1986年領受呼召，進行社會責任投資，期望透過「創新產業」以「解決失業」問題，進而實現「富裕台灣計畫」的使命目標。創新產業是跨世紀的新科技經濟系系統，包含許多的發明，其中為了啟動「非現金系統」而發明「薄如郵票的內鍵電源IC卡」(簡稱PCM)，終於讓「非接觸」(Contactless)世代美夢成真。

PCM原本是發明來落實「關懷科技」—幫助身障者能夠再度自由行動。不過，它有壽命限制，所以後來改良「交易暨傳訊讀取裝置」(TRD)後，就從「傳智晶片卡」中移除。但是外子認為它可以組成「微型發電機」，為氣候變遷和節能減碳貢獻棉薄之力。所以我們曾經去參訪多倫多的尼加拉瀑布發電設施，也與能源專家多有接觸。PCM微型發電機的功能就是「只要有風吹波動及流速」就能發電。

聽見李前總統提起「伏流水」當然引發我們的興趣，因為我們早在公元兩千年就有「PPP」(公私夥伴關係)和「PFI」(民間投資倡議)；而且花費大筆的經費準備前進國際資本市場—預計募得125億美元以落實「富裕台灣計畫」的使命目標，掌握有史以來台灣第一次主導主流的科技社會，讓我們的下一代都有良好的出路。可惜，竟因貪腐肆虐而令一切的善行化為虛空。

天降甘霖以滋養萬物，這看來像天經地義的事，在今年的乾旱期間，已經變成「水資源」的嚴肅課題。李前總統登輝先生曾經說：「我在任內最想做的就是『伏流水』工程，可惜時間不夠。」那是2010年初在翠山莊訪談時，他舉例嘉南平原因有「八田與一」(1886~1942)的「烏山頭水庫」，所以成為台灣的米倉；而台灣的山高水流短促，颱風過境卻豪雨成災。根據統計，台彎呃年降雨量900億噸，山上水庫集水量只有21億立方公尺，若能有效地收集這些珍貴的雨水，那麼在乾旱時期就不會缺水。他突然提到日治時期，有個日本人「鳥居信平」(1883~1946)，在南台灣建造地下水庫「伏流水工程」，與烏山頭水庫建在山上並不相同。

李前總統曾經贈送一本名為《武士道》(Bushido: The Soul of Japan)的書，他推崇作者「新渡戶稻造」(1862~1933)對台灣農業的貢獻。1895年台灣成為日本的殖民地之後，日本駐台灣民政長官後藤新平聘請新渡戶稻造來台灣，針對台灣的農業提出改良的計畫；新渡戶在1901年提出《糖業改良意見書》，對台灣糖業產生重大的影響，被稱為「台灣糖業之父」。之後，擔任台糖株式會社社長的山本悌二郎(雅號'二峰')則聘請東京帝大畢業的水利專家「鳥居信平」到台灣，在屏東規劃水利灌溉工程。鳥居信平是八田與一的學長，他們有一位共同的老師上野英三郎。

鳥居信平於1914年由上野英三郎推薦來台灣，經過五年調查，他發現林邊溪上游的來義附近深山溪谷有約「1立方公尺/秒」的常流量，終年不竭。豐水季每日流量高達25萬立方公尺(6-9月)，枯水期的日平均流量還有2.4萬~6萬立方公尺之間，全部滲入河床下成為「伏流水」。於是，鳥居信平設計出「地下堰體」，斜面有開縫，鋪以馬鞭草科植物的「蒲姜」以為過慮作用，形成「地下堰堤」（集水廊道），1923年開始收集地下伏流水作為灌溉甘蔗田使用，成效卓著。

鳥居信平設計的伏流水「地下堰體」

古云：「人間事不如意十常八九。」果然不虛。筆者擔任APEC講師時促成「電商法案」，進而提案「全球通路-TES」贏得APEC最佳實例，促使兩個世紀的產業無縫接軌—僅只「非現金交易」，在新冠期間即高達36兆美元年交易額。可能牽涉到龐大的商業利益，而遭貪腐集團肆虐至極，差一點就魂歸離恨天。

幸好金融海嘯後，有兩國領袖邀請我們去APEC領袖會議貢獻「重建全球經濟」之道；李光耀先生交代：「回台灣後代我向李登輝先生問好。」而有翠山莊之行，也聽見李前總統最感遺憾的是「伏流水工程」想做而沒有時間做。他說：「善用地下水庫，我們的溪河會更美麗。」明顯的對比是，今年的乾旱，高雄的游泳池關閉，屏東卻不缺水。

聽說這場乾旱引發監察院的重視，將會針對「水利人員」展開調查。即使因種種的「非經濟干擾因素」造成失落的二十年。不過，再多的詭謀，也抵不過上帝的旨意。

近年來，聯合國要求海島「必須繳交反貪進度報告」，貪腐集團已經不能如同往昔張狂。年初在校友會中認識了一位伏流水專家，日前(6/28)他又因致力於學術交流和促進雙方理解，獲得日本國頒贈「旭日中綬章」。今日(7/6)剛好雙方時間都方便，於是前往屏東「大潮州補注湖管理站」，會見這位伏流水專家—丁澈士教授。

恰巧嘉義縣政府水利處由林谷樺處長帶領一團人來觀摩，丁教授作了精闢的簡報之後，帶大家實地去考察當年鳥居信平開發的「二峰圳伏流水工程」。在出水口有一大群的游客，在清澈的伏流水中悠游，有團員驚呼：「哇！這水也太清澈了吧！」丁教授拿解渴聖品「pH 8.5」的鹼性水招待大家。

丁教授拿起鳥居信平發明的「地下堰體」模型說明其構造，以及蓄水的原理。提起日本頒贈勳章，是因研究日本鳥居信平所建設的二峰圳地下水庫超過三十年，除了繼承鳥居信平的水利概念，還有經由學術交流，促進台日雙方的理解。丁教授說：「授勳儀式就在潮州人工湖監測中心舉行，由日本交流協會高雄事務所長奧正史，代表日本政府贈勳，台日雙方的友誼就像二峰圳清澈流水般地川流不息。」

「地下堰體」模型 (丁澈士教授提供)

「二峰圳」伏流水工程自1923年啟動，迄今已滿百年；1923年是李登輝先生誕生的年度，也是滿百年。丁教授贈送他的《高屏溪流域》大作，我回贈拙作《李登輝的基督教信仰及其民主實踐》，翻開176頁就有李前總統談起的「伏流水」。丁教授則打開PPT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說：「這是2012年李前總統來訪的照片。」他身邊坐的是日前見面談起「伏流水」的前屏東縣長曹啟鴻先生。